首先,泰温在军队中有无上的威望,且绝无妇人之仁,这不用说了。
其次,他多谋而善断。
在呓语森林之战后的会议和赫伦堡会议上,他能顷刻间做出决断,且正确无疑。
袁绍、孙权见了他,恐怕得无地自容。
更重要的是,作为七王国最有权势之人,他毫无史坦尼斯的自大,竟能不骄不馁,这让他对局势始终有一个冷静准确的判断。
他一开始对罗柏有所轻视,但讲实话,谁不会呢?
可吃了败仗后,便能立刻转换态度,“我们还在低估史塔克家的小鬼,他打仗有两手,部下也崇拜他。”
瑟曦就差得远了,她还觉得“罗柏·史塔克只是个小孩子。”
但这都还不是关键,真正的关键是他深谙御人三昧——恩威并施,赏罚分明。
兰尼斯特家族的口头禅“兰尼斯特有债必偿”其实就是这种御人方针的曲折反映。
而恩威并施的本质是公正,“只有一个诚字,可以聚拢人才。只有一个公字,可以号召天下。”
惟有恩威并施,赏罚分明,天下之人才会心服口服,闻风景从。
泰温的“威”人所共见,“对泰温·兰尼斯特的恐惧维持了七国统一”。
而大家往往因此忽略他的“恩”。
黑水河大战后,他竟如约付给高山族人报酬。以山民作先锋,目的自是减少自己军队损失。
一般说来,这种角色都是用过便弃,但泰温却依约给足报酬,任其离去。
这背后固然有令其骚扰艾林谷的考虑在,可本质上还是想体现自己的一秉大公。
由此,泰温建立起了一个令人既敬且畏的理想形象(仅此于丹妮莉丝前期那令人既敬且爱的最理想之形象)。
但这一御人方针并非秘密,相反,众人皆知,可实际做到的却少,泰温能够贯彻,全因他有除了奥莲娜、卢斯·波顿外,其他谁也没有的只见利益的冷酷式的绝对理性。
错误抉择的做出往往都是因为感情胜过了理性。
乔佛里斩杀奈德、罗柏迎娶泰丽莎、史坦尼斯任用戴佛斯统兵等皆是如此。
但泰温不同,他为了利益,什么都做得出来。
他对提利昂的厌弃大家有目共睹。但在乔佛里斩杀奈德后,他却派其代理首相。
当时提利昂十分奇怪:“为何不派叔叔去?为何是我,不是别人?”
泰温说:“你是我儿子。”
提利昂一脸呆滞,这层呆滞背后固然说明了他对泰温的深深的期待,但也表示他并未真正明白泰温此举的内在原因。
为什么是提利昂,而不是别人?因为此去君临之人要压制的对象是瑟曦。
瑟曦虽然“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聪明”,但强势狠辣有余,旁人不是对手,即便是凯冯也要顾忌她“泰温之女”的身份,而不能放手施为。
只有一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跟她一斗到底,那就是提利昂,不仅因为他俩水火不容,谁也瞧不上谁。
更因为提利昂是“泰温之子”,身份上平起平坐,提利昂在她面前不会有自低一级的感受,换作别人,就都不行了。
所以泰温在回答“为什么”时,说:“你是我儿子。”
既提振提利昂之心,也隐晦地表达了这层用意。
另外,他还可以为了增强家族实力,和曾经的对手提利尔家族联姻;他可以安排血色婚礼;
他可以将珊莎许配给提利昂,将瑟曦许配给洛拉斯;
他还可以放下身段向马泰尔家族妥协,以备丹妮莉斯的威胁。
泰温从来不受自己好恶的影响,只去做那个正确的决定,奥莲娜的评价“他深知有些时候,我们必须与对手合作,而非击垮他们”也就是在讲这点。
威信素著,赏罚分明,故士兵始终敬服;
多谋善断,不骄不馁,故总能看清局势;
绝对理性,不顾感情,故永远只做正确的决定。
如此品质集于一身,泰温真乃“治世之能臣,乱世之奸雄”也。五王之战的最终赢家,他当之无愧。
而如果上述品质,他能维持终身,那确然无人能敌。
但可惜,他究竟也是肉体凡胎。
“义为行商蠹、仁为领军蠹、情为人心蠹。”当泰温和其他败亡的人一样,让情感凌驾于理性之上时,他也只能去步诸人后尘。
整场战役中,泰温有一个地方赏罚不公,那就是对提利昂的处置。
在担任首相后,提利昂内平政乱,外御强敌,不说居功至伟,起码功勋卓著。
在为家族付出这许多后,提利昂自然对曾经肯定了自己,承认过自己是他儿子的泰温抱有更深的期待。
可结果是无情的,泰温打心底里仍然认为他是个“丑恶畸形的怪胎”,提利昂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地意识到:
无论自己才华怎样出众,父亲也不会真正把我当作儿子。
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贡献,父亲也只是将我当成工具。
“我的罪就是身为侏儒”。
当然,这背后还有他母亲的原因在,“你这个害死母亲才出世的家伙”。
泰温是深爱自己妻子的,冷酷之人其实比别人更珍视温情,而妻子就是他惟一的温情,泰温越爱妻子,也就越恨“夺走”自己妻子的提利昂,以至于不能维持自己的绝对理性而赏罚不公,招致身亡。
另外,泰温虽然厉害,但“他完全凭借个人意志维持家族强盛。”
诸葛亮式的一脑政治是种极不健康的政治生态。
一个国家、一个政权的生命力来自于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,而这是需要丰腴土壤来培养的。
西蜀享国最短,两晋苟且偷生,未始不是由此。
所以,盛极一时的兰尼斯特家族在泰温死后也就江河日下,不复从前了。
结果,泰温梦想中的千秋万代由他最痛恨的提利昂延续了下去,历史真是吊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