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灵满意地哼了一声,调转马头:“算你识相!”
马蹄声踏碎满地月光,刘备最后回头望了眼自己的住所,那里,陈到还在焦急地收拾行囊。
刘备苦笑,命运的齿轮再次将他推向未知的深渊,而南阳城外那片自由的天地,此刻竟显得如此遥不可及。
而此时在长沙的孙策还没有发现这一变故,还在与周瑜在对弈下棋。
棋盘上黑白子犬牙交错,孙策拈起一枚黑子,迟迟未落,目光却飘向窗外摇曳的竹影。
周瑜见状,轻叩棋盘:“伯符这步棋,怕不是要落进云里去了?”
又见周瑜执起白子,稳稳落在星位,“该你了。”
孙策回过神,自嘲地笑了笑,将黑子重重拍下:“公瑾莫笑,只是方才突然想起仲谋和小妹。也不知他们在并州,吃穿可还习惯?”
“前几日不是刚收到书信?
周瑜瞥见孙策眉间仍有忧色,不禁摇头,继续说道:“怎么堂堂江东小霸王,倒成了牵肠挂肚的老父亲?”
“父亲离世后,长兄如父。本该将他们带在身边悉心照料,却只能托付给他人。”孙策望向天际,暮色渐浓,“若是他们在长沙,我也能……”
“依我看,你大可放心。”周瑜推开盘子,斟了两杯茶,“并州如今太平富足,他们在那儿,比在这乱世中心安。倒是长沙,这段时间,新军操练,不出三年,便是袁术亲自来犯,我们也能与之一战!”
孙策闻言,起身对着周瑜深深一揖:“长沙能有今日,全赖公瑾运筹帷幄。若无你相助,我纵有三头六臂,也难成气候。”
“折煞我了!”周瑜连忙扶住他,“你我兄弟,何须如此?”
周瑜又望着墙上悬挂的江东地图,神色郑重,“要说谢,最该谢的是大将军刘轩。若不是他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南蛮,又逢天灾,天子下令休战,给了我们喘息之机,如今这局面,怕是早就被袁术吞并了。”
闻言孙策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,茶汤在盏中晃出细小的涟漪,之后又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,烛火映得他眼神愈发深沉:“公瑾,叔父率军南征已有数月,往常战报三日一递,如今却音信全无,那南蛮之地瘴气弥漫、地势险峻,三十万大军……”话语戛然而止,喉结艰难地滚动。
周瑜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棋盘,发出规律的轻响。“伯符莫要急,自黄巾之乱起,大将军麾下铁骑踏平多少豪强?且不说关羽、张飞万军取首的勇将,单是那些能喷火的‘铁车’、震天响的‘火炮’,便足以震慑四方,依我看,此番沉寂,定是大将军另有谋划——或许是要将南蛮势力连根拔起!”
孙策缓缓展开袖中皱巴巴的信纸,烛火照亮信上稚嫩的字迹,不由得苦笑道:“仲谋与小妹的来信也这般说。他们在并州见识了工坊里能日行千里的铁马,还有那能断金裂石的精钢兵器。信里反复叮嘱,说大叔父心怀天下,让我……莫生二心。”
话音未落,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程普撞开雕花木门,铁甲上还沾着草屑,满脸惊惶:“主公!大事不妙!”(自从孙坚下葬之后,孙坚之前的那些部下就认了孙策为主公,不再称呼少主了。)
闻言,孙策“噌”地站起身,带翻了案边的茶盏,褐色的茶汤在青砖上蜿蜒如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