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别怕。\"王警官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,他反手拍了拍小林的手背,\"可能是老鼠。\"但我看见他另一只手悄悄按在腰间的警棍上。
李大山的短刀突然出鞘半寸,刀锋刮过砖面的声响惊得赵阿姨的蜡烛晃了晃。\"是瓦罐。\"她的声音混着回音,\"林婉儿当年在后山烧窑,阿婆说她总把写了词的纸烧在罐子里,埋在地道两边。\"她用蜡烛照向墙面,我这才发现砖缝里嵌着半片陶片,釉色青得发暗,上面隐约能看见半行小字:\"寻寻觅觅......\"
是《漱玉词》。
玉佩贴着胸口的位置突然烫起来。
我倒抽一口冷气,手忙脚乱去捂,却触到一片灼痛——方才还刺骨的凉,此刻竟像块烧红的炭。
张老师察觉我的异样,凑过来压低声音:\"怎么了?\"
\"玉......\"我刚开口,地道突然震了震。
赵阿姨的蜡烛\"噗\"地灭了,黑暗像块湿布蒙住眼睛。
小林尖叫了一声,王警官的手电筒也跟着闪了两下,光束里浮着无数尘埃,像下着一场细雪。
\"快!
往前跑!\"赵阿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,带着哭腔,\"到出口了!\"
不知跑了多久,我额头的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。
就在我几乎要喘不上气时,头顶突然漏下一线光。
王警官先钻出地道,伸手把我拉上去,接着是小林、张老师,最后是李大山拽着赵阿姨的胳膊。
荒废的花园里满是齐膝的野蒿,月光透过枯藤缠结的葡萄架,在我们脚边投下蛛网似的影子。
赵阿姨瘫坐在石凳上,捂着心口直咳嗽,银锁在她胸口晃得厉害。
小林蹲在地上扯了把野蒿按在额角,血把绿叶子染成了褐红色。
\"总算......\"张老师扶着葡萄架直起腰,话没说完就顿住了。
风突然停了。
花园尽头的老槐树下,传来一声极轻的抽噎。
像春夜的雨丝,细得几乎听不见,却一下扎进人骨头里。
我顺着声音看过去——树影里有团模糊的白,像件被风吹落的月白衫子,正缓缓往我们这边挪。
抽噎声越来越清晰,带着股说不出的委屈,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姑娘,躲在暗处哭够了,终于要走出来讨个公道。
王警官挡在我和小林前面,警棍在手里攥得发白;李大山的短刀完全出鞘,刀锋映着月光,泛着冷冽的光;张老师的朱砂串在腕间转得飞快,每一颗珠子都撞出细碎的响;赵阿姨的银锁突然\"当啷\"掉在地上,她盯着那团白影,嘴唇抖得说不出话。
我怀里的玉佩又凉了,凉得像浸在冰水里。
它一下一下撞着我的心跳,像是在数——一,二,三......
那团白影更近了。
我看见月光漫过它的发梢,看见它抬起手,指尖泛着青,像是泡在水里太久。
抽噎声变成了轻轻的哼唱,是首我熟悉的小调——月子里总在井边响起的那首,带着吴语的软,唱的是:\"郎呀郎,莫要慌,月白衫子留半香......\"
我们都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