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小事情。”谢云霁回得认真。
“你有提到的吧,你记起来的那个你,年纪还很小很小。”
“但雨很大很大,其他的人,都有家长来接,只有你没有……”
“最后甚至害你,只能冒雨自己跑出去,湿淋淋地回家。”
“这当然不是小事情,而是你亲人的严重失职。”
“暴雨天,视线被阻挡,是很容易出意外事故的天气,放你一个小孩子回家,这是很危险的事。”
“而且你年纪小,淋了这场冷雨,很容易就会生病。”
“但这样的你,在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后,却没有收获关心和担忧,而是遭受到了不明缘由的斥责——”
“这样的事,无论给哪一个正常的,具有同理心的人来看,都不会觉得是你的错。”
“更不会认为,这样的事,对那个年幼的你来说,只是一件小事情。”
在楚昭微微睁大的双眸里,谢云霁神情温和地得出结论:“所以,不要觉得有压力。”
“遇见了不好的事,会感到难过,这是人类最自然不过的感受。”
“这种感受,和大事情或者小事情,并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“就像人既会因为生命的消逝,这样常人眼中界定的“大事”而难过。”
”可同样也会因为,刚买到的一支新钢笔,却丢失了笔帽而烦恼抓狂,甚至委屈到哭出来。”
“这两种难过,都是人类当下最真实的体验。”
“完全没有必要,去分出一个高低来。”
“所以——”
谢云霁注视着楚昭,眼神柔和到,像是垂落在湖面上的月光。
“就像现在一样,难过了就明明确确说出来,这也完全没什么不好。”
“苍鹭先生不也说过吗?”
“人的情绪,是需要宣泄的。”
“把不好的情绪,一直积攒堆压在心里的话,那些坏情绪,是不会自己插翅膀飞走的。”
谢云霁说到这里,语气竟含了几分轻快。
他的话语里,又提到了《蛤蟆先生来看心理医生》中的心理医生——苍鹭先生。
只是瞬间,就让楚昭有种又和谢云霁一起,回到了她居住的那间布置温馨的卧室里。
她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,怀里抱着可爱的松鼠玩偶,身侧是旋转着的贝壳风铃……
眼前是侧身坐在她床边,垂眸为她诵读故事的谢云霁。
楚昭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睫,有些难以形容——
心脏这一刻,充盈着的,这种柔软的,绵密的,又鼓涨的,像是要将她整颗心房,都包裹在内的奇妙感受。
是幸福吗?
或是什么比幸福还要强烈的东西。
楚昭无法分辨。
但她又一次确定了一件事。
眼前的这个人,对她来说,很重要,非常重要,无比无比重要。
他看过她最狼狈的样子,看过她的脆弱,失态,逃避,甚至是精神失常,药物作用下的扭曲模样……
但他还是一一包容了。
在谢云霁眼里,楚昭不是灾星,祸根,也不是病人,疯子,麻烦鬼,或是什么可怜的,扭曲的,需要同情或怜悯的存在——
楚昭在谢云霁眼里,就只是楚昭,是原原本本,每时每刻的楚昭本身。
他会把她惯坏的。
楚昭想。
如果她露出什么模样,他都觉得没关系的话——
那谢云霁真的会把她惯坏的。
他会让楚昭觉得,在这个世界上,真的有一个人,愿意用他所有的包容和体谅,用他所有的耐心,用比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,还要珍重的态度——
去一点一点,一步一步,听清她的声音,走进她的内心。
……
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人?
怎么会这么巧的,就出现在她的生命,在她的眼前,在她的记忆中。
心跳声,在这一瞬间,变得很大。
楚昭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:“哥哥。”
“你刚才是不是说——情绪,是需要宣泄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