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就算我是国公,在您二位面前……地位还是远有不如,您二位实在没必要在我面前搞这套吧
这是要演给谁看呢
李孜省点头:“经公爷这一说,我倒是明白了许多。”
覃昌回头打量李孜省,好似在问,你又明白啥了
李孜省道:“这粮食运到宣府,没用到宣府的人力、物力,直接就存到宣府粮仓内,自然没啥。但问题是支取的时候,就要包括卸货、装货的开销,涉及调用人力,以及雇佣车马等费用,再涉及衙门口的修缮,还有虫蛀损耗等等……十万石运到偏头关来,估计也就剩下个四五万石。”
覃昌心说,你还挺懂行的。
但咱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
宣府那群人,就不能惯着他们!
毕竟咱这边马上要打硬仗,亟需大批粮食。
朱永补充道:“李中丞所言极是,他们一定会找各种理由克扣,其实还得刨除本来就要在宣府卸下的三万石粮食……可能运过来的,能有个三万石粮食就已经很好了。且还需要时间,十天半个月内怕是等不到了。”
覃昌责备道:“早知如此,你何必要在宣府卸货运过来,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”
朱永无奈道:“覃公公,您不能怪卑职啊,要不是卑职将粮食卸掉,怎能轻装上阵怕是如今还在赶来偏头关的路上。”
“走慢点儿,又死不了!”
覃昌显得很气恼,口中仍抱怨不休。
但似乎他自己也知道,这种埋怨毫无意义。
李孜省笑着说:“如果走得慢了,会让鞑靼人有机可趁。这粮食放到宣府,那也是给大明边军将士使用,总好过于被鞑靼人抢走吧”
“是啊。”
朱永随声附和。
他突然觉得,李孜省还是很有人情味的。
就算是演戏,那话说出来,听着也让人觉得温暖。
李孜省道:“再说了,保国公带着人马前来,将极大地震慑鞑靼人,让敌人知晓我们与之对战的决心和勇气。
“正因为如此,鞑靼人才没有急着前来叩关乃至毁关,与我们对峙不出。若保国公迟几天来,我们是否能守住偏头关,还另说呢。”
覃昌道:“鞑靼人有那么大的胆量,敢来做扣关毁关之举”
朱永急忙道:“覃公公,以卑职之前戍边多年的经验来看,鞑靼人报复心非常强,这次您跟李中丞让他们吃了大亏,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报复。
“眼下已查到,鞑靼调拨大批人马正在往偏头关方向集结,卑职认为,以我军目前的人马数量,并不足以抵御。”
“保国公,你这是在跟咱家强调,你有治军的经验,而咱家没有所以你比咱家说话更权威”
覃昌听了越发来气。
朱永道:“卑职不敢。”
李孜省笑道:“有保国公在,始终能放心些。我已经在想办法筹措钱粮,目前偏头关内外能调用的粮食,我都已经征调上来了。眼下我们得赶紧想出对策来,将鞑靼人击退才是。”
这下覃昌和朱永同时打量李孜省。
心里都在想。
你李孜省果然“贼心”不死啊。
有了前一回偷袭成功的经验,还想如法炮制,来个第二次
你可知人家鞑靼人有了防备
要是第二次你偷袭不成,很可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!
覃昌道:“现在城里能住人的地方已不多了,偏头关需要扩建。难道让保国公所部人马一直驻扎在城外”
李孜省道:“鞑靼人目前没有进犯的迹象,人马不应全都蜷缩在城内。本官倒觉得,让保国公所部人马留守城外,也未尝不可。粮草什么的,也暂时存放于城外。”
“啊”
覃昌一时间有些迷糊。
你让朱永统率的京营人马驻扎在城外,这可以理解。
毕竟京军跟边军间有利益冲突,强行挤在一块儿,肯定会爆发矛盾。
但你把粮食也放在城外,算几个意思
不怕鞑靼人硬抢
李孜省问道:“保国公,您觉得呢”
“一切都听李中丞的。”
朱永笑道,“卑职都按您的吩咐行事。”
覃昌口中嘀咕:“早干嘛去了”
李孜省道:“那好,粮食暂时不必往城里运。城内事务,你也不用多过问,只需整顿好麾下人马,随时听候调遣便可。咱争取再胜一阵,所有人都有军功!”
……
……
朱永拜会过两位实权人物后,赶紧带着亲随出城安排。
李孜省为表示自己的重视,甚至亲自送朱永出城。
等把人送走。
覃昌和李孜省立在城头,看着城外一里多远外半山腰旌旗招展的军营。
覃昌道:“粮食为何不运进城来留在城外,怕不安稳啊。”
李孜省叹道:“咱不是得让城外的人马也感受到浓浓的信任还有,如果粮食都运进城来了,这鞑靼人真要杀过来,咱调得动城里这群老爷兵吗”
“呵。”
覃昌突然恍悟过来,道,“你的意思是说,城里的边军哪怕为了守住粮食,也得出城去拼命”
“嗯。”
李孜省道,“这是一方面的原因。”
覃昌道:“还有旁的原因,为何不跟咱家说清楚呢”
李孜省道:“覃公公,这批粮食可不是只供给偏关一地的。你要是把粮食运进关口来,鞑靼人又突然退兵了,你还能把粮食继续运往西北吗偏关地方上,肯定也会跟宣府一样,想方设法把这批粮食给截留下来啊。”
“嘶……”
覃昌闻言吸了口凉气,道,“还是您李大人懂得官场的人情世故。不过嘛……”
李孜省笑着道:“覃公公请赐教。”
覃昌道:“你都是山西巡抚了,你不照顾山西本地将士,却是为西北其他地方的将士考虑
“咱家现在也算是本地镇守中官,咱家倒觉得,这粮食留在偏关,没什么不好。”
李孜省感慨道:“咱们得讲格局啊。覃公公,要是鞑靼人撤走了,咱要么继续完成皇差,往西北运送军粮物资,要么就此打道回府。
“你还真想留在山西过日子呢这地方……太过清苦。我这修道之人都受不了。我想,像覃公公这样养尊处优之人,就更不适应了吧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