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,他揽着苏逸腰身掠上马背,枣红马嘶鸣着冲进密林。
夜风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十丈开外的空地上,五辆马车歪斜着围成半圆,二十余蒙面人举着火把,刀刃正架在一个襁褓之上。
抱着婴儿的妇人瘫坐在地,裙裾浸在血泊里,手无寸铁却依旧坚持。
挡在她身前的青年已是强弩之末。
他右臂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,却仍死死咬着牙,张开双臂,用一种愤恨地眼神望向前方的黑衣人。
为首的匪徒声音促狭,尾音又黏附着阴森:“你一个男的,长的倒是挺标致,就是脾气不怎么好...不过美人多矫情,也能理解。”
那青年似是受了奇耻大辱,怒目圆睁。
谢明眴不等那首领说话,袖箭便直直射出,贯穿他咽喉。
直到温热血珠溅在那青年衣襟上,他目光瞪大,看着前方已经倒下的首领,匪徒皆是愣神。
那刹那,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谢九便抹了三个脖子。
“在这等我,数到二十,我回来找你。”
谢明眴动作轻柔将苏逸抱下马,指尖在他掌心轻点:“你自己可以么?”
“用不着你,”苏逸推开他。
玄色身影冲进刀光剑影之中,苏逸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,他抓起地上散落的火把,用尽全力砸向最近的匪徒。
火星迸溅中,苏月扯住他披风,尽力将他往后一扯,躲过一击。
“公子当心!”
寒刃擦着耳际划过,削断苏逸几缕青丝。
苏逸却来不及去看是谁,踉跄后退,后背撞上马车厢板。
蒙面人狞笑着逼近,却在下一秒瞪大双眼。
一柄长剑透胸而出,谢明眴抽剑时带出的血花,在月光下绽成刺眼的红。
苏逸的瞳孔骤缩,只能看到尖利的寒光刺入自己的眼睛。
“谢九。”
谢明眴一剑捅进那人的身后,微微喘着气,又猛踹一脚,将那凉透的人踢开。
他的脸上也擦到几处血花,染血的手指抚上苏逸苍白的脸,谢明眴将人揽进怀中,声音不重:“吓到了?”
苏逸摇头,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气。
他这才发现四周已无站立的匪徒,谢九正提着水囊冲洗剑,而幸存的众人正相互搀扶着聚拢过来。
多谢恩公!
受伤的青年扑通跪下。苏逸急忙将他扶起,替他拍净身上的土尘:“没事就行,你快起来吧。”
那青年应了声是,正要起身,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苏逸见状,让苏月把自己的药箱拿来,上前施针。他将人躺平放置,银针入xue,青年紧皱的眉头慢慢的松解开来。
等施针完毕,苏逸轻声,让他慢慢休息,自己则是去看其他受伤的妇儒,帮其包扎膝盖的擦伤。
唤作云娘的妇人啜泣着诉说原委。
他们本是要往南都投亲,谁知途中遭遇流寇。
说话间,女童蜷在苏逸怀里睡着了,小手还攥着他的衣带。
谢明眴守在他的旁边,不急不缓的问道那妇人:“这一路流匪猖狂,女子妇孺,手无寸铁,我们也是听到这边的动静,自觉人命关天,不可视而不见。既然如今恶徒已除,只待稍作休整之后,立即离开,此处距离南都不过三日的路程,若是云娘不嫌弃,不如随我们一同,路上也好有个照看。”
那云娘嗓子都快要喊哑,哭哭啼啼的救了帕子擦眼泪,这会儿才终于静下来许多,声音几乎颤抖着,双膝发软,跪倒在地:“多谢……多谢恩公。”
谢明眴将人扶起,让云娘接过苏逸怀中抱着的孩子,扯起他往一旁无人的方向去。
苏逸问道:“你本来可以不带着他们的。”
“可是你想,不是么?”
谢明眴擦了擦他脸上溅的鲜血:“嘴上说着不怕,身子都要抖成筛子了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
苏逸身子骨弱,本来连风都不经吹,又被那流匪一剑直击面门。
即便他心理素质高到离谱,但是他前世是个现代人,这种杀人的场面不多见,更何况自己性命差点被搭上。
苏逸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,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谢明眴腹部开始重新流血,血已经将那玄色衣袍完全浸透,于是急忙找来药和纱布替他清理包扎,不知是在埋怨谁:“…明明本来都要好了,结果现在伤口又开,反反复复的,越往后天气越热,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…”
“只是重新把伤口扯开,又不是中了新毒,挨了新伤。”
谢明眴忽然笑了:“虽然这样很不道德,但是看着你关心我,突然感觉,就算这伤口一直有,也不亏。”
“…神经病”,苏逸担心的情绪烟消云散。
被这人一句话气的站起身:“谁天天那么大本事一有空就给你包扎伤口。下次再受伤就别来找我,养好了再让我见你。”
“所以你还是心疼?”
谢明眴伸出手紧抓他的袖子,却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,轻轻地嘶了一声。
苏逸急忙:“不要动,你能不能听点话!”
谢明眴伸出手搂上他的脖子,轻轻的站起身:“好阿逸,我知错了,在这里风大,万一再吹出风寒,我还得带着病照顾你,就当心疼心疼我。先去车上吧,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