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来论诏书真假已经毫无意义,朕活不了多久了,你就不能再等等吗。朕虽不愿立你为皇太弟,可心里明白,待朕龙驭宾天后,江山定然是你的,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?”
“我等不了,因为我需要一个真相,天下需要一个真相,这叫公道。”
“真相就是父皇传位于朕,而非你。”
“皇兄谎言编久了,连自己都信了。”
“两份传位诏书,皆有玉玺加印,难道只因你的那份是父皇亲笔所写,就能证明我的这份是假?”
“强词夺理!但事关江山承继,一丝一毫都不可有误的,”颜逸演双手背后,“今日就由群臣做证人,谁真谁假,本王相信诸位心中自有分辨。”
“你已将大半朝臣纳入你的麾下,他们的分辨不可信。”
这时,颜逸耳畔响起宛柔之音,是千里传音,他瞟了眼“康福”,仔细听罢,露出个笑,说“皇兄竟然嘴硬,不如问问,我的这份诏书是从何得来。”
颜逸袍袖一挥:“来人啊,速去趟鬼市,传高明礼之女高子芙。”
“康福”轻扫拂尘,将这严峻的任务派给小竹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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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风了,小竹子是被寒风拍进货栈的。
独孤胜在屋子里陪着苏祈安围炉煮茶,透过半开的窗户瞧见他,拔刀而起:“何人!”
苏祈安却是淡定:“看他这身打扮应该是宫里的小太监吧。”
独孤胜略微思索一下:“应该是。”
苏祈安忆起颜知渺那句“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”。
“比我想象中来得早呐。”她把烤热的橘子剥开,吃了一瓣,半甜半酸,汁水还少,不好吃,丢开丢开。
小竹子摔得不轻,急忙爬起身,无暇顾及衣摆处沾满的雪污,慌张地高喊:“高家千金在何处?速速入宫觐见。”
苏祈安探头出窗,热情邀请他喝杯热茶暖暖身子。
“哪还有心情喝茶,劳烦您请人出来,宫里的差事等不得。”
“既然是宫里的差事,高家姑娘合该好好梳洗一番,免得入宫冲撞了贵人们。”
苏祈安想了想,前去衣橱取了套颜知渺的衣裙,绕去了东屋敲门:“高姑娘。”
高子芙正在屋内独自上药,屋外的动静她听得分明,开门接下衣裳,又轻飘飘朝小竹子道了句:“小公公稍候。”
候了半盏茶的时间,高子芙总算梳洗妥帖,小竹子急忙请她上马车。苏祈安却拦在马前,要求一并入宫。
小竹子觉得她有大病,宫禁森严,岂能随随便便进去的。
苏祈安便亮出身份。
一听她是云明郡马,小竹子乱跳的小心脏更加乱跳了,镇淮王大闹朝堂,差点捅破奉銮殿的琉璃殿顶,他老人家的女婿小竹子万万不敢招惹,当场改了口:“您请。”
苏祈安谢过他,递出胳膊给尚且有伤的高子芙,扶她上车,而后又对忧心忡忡追出来的独孤胜道:“你且回苏宅护好大家。”
“属下的职责是护好您。”独孤胜固执着要跟去。
苏祈安便要他附耳过来,交代一番后问:“我说的都记住了?”
“记住了……您真不让属下跟您去?”
小竹子等的心发慌,催促道:“郡马,咱们真该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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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了宫门,马车便不能再坐,需要步行。
苏祈安不忍高子芙那羸弱不堪的样儿,脱下了披风丢给她。
高子芙推拒两下方才接受。
苏祈安此生所见过最为气派的府邸,莫过于自家的归月山庄,如今看来也是比不过宫城的巍峨壮丽,但她无太多闲暇去观赏,面上静静地跟随在小竹子身后,实则留心周围的一切动静,生怕错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。
按照计划,诸位长老会各带一路兵马乔装溜入宫中,共计八百人分散在宫城各处,以待进攻的信号。
她捏捏袖子,穿云箭安然地藏着。
——祈安,宫人接走高子芙后,你务必在巳时三刻点燃这支穿云箭。
——一支穿云箭,千军万马来相见。届时,宫城内埋伏的先锋队会一拥而上,驻扎在城外的两万兵马,也会一拥入城……祈安,你要让独孤胜寸步不离的陪伴你左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