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,是怕我真的杀了他吗?”
他的语气里是轻慢的调笑,不过陆泽听出了他隐约着的,略微颤抖的试探。
那种试探,似乎更加偏向慌乱。
陆泽这时才反应过来,他兜那么大个圈子,只是想拐弯抹角地问一句——
是不是担心他会死去。
陆泽眉梢轻挑,舌尖微压着,将那点倦意压下,很快酝酿好了演技。
可惜了。
他注定要让白泽瑞失望了。
只见他忽而擡头,下颌线微微绷紧,碎发凌乱搭在额间,那双澄澈的眼眸近乎无辜地睁着,薄唇轻启,吐出的话语残忍地恶劣:
“为什么要担心他啊……
“而且…与其担心他的死活,我反倒对他有另外一种情绪——”
抱着陆泽的白泽瑞身体微僵,似乎意识到那人即将脱出口的话会带有十足的恶意。但即便是这样,他仍是自虐似的没有阻止,任由那人继续说道:
“如果现在的所有事情是另一人对我做的,那我会觉得那人极其可恨。
“但如果是白泽瑞……我觉得觉得他很可怜。
“简直可怜死了……”
陆泽的语气轻缓又讥讽,语调平稳得似在陈述某个事实。
——可怜。
白泽瑞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,无法呼吸,连张口说话都无法做到。他只能极力抑制住紊乱的气息,明知自己将要溺在深不见底的汪洋,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求生的举动。
他甚至,一瞬间无法反驳。
心脏碎裂,血液淋漓地化来。
破碎的血肉再反涌至咽喉,将他堵得濒临窒息,封住他所有的欲言又止。
那边,陆泽的话语还在继续。
“不是吗?他对我——不,你是他的分离体,也算他的一部分。
“你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情,不恰恰证明你们的可怜吗?
“你们做的所有事情,对我造不成万分之一的伤害。
“却让我看见了一览无遗的,被我欺辱到破碎癫狂,又偏执可怜的你们。
“走不出来的,自始至终都是你。”
他最后的话语很轻,不知道像是对谁说的。
或许是在对“主躯体”。
——或许是对“他”。
但白泽瑞听着,内心荒谬得有种绝望感。
自始至终走不出来的,只是他。
陆泽永远绝情,永远冷漠高傲。
所以他费劲了一切力气——包括他现在做的所有的事,都只是想将他彻底拖下神坛,再将他全身染上偏执的情感色彩。
最好也变得和当初的自己一样。
凭什么自始至终走不出来的人,只有自己一人。
凭什么呢——陆泽。
白泽瑞的手臂锢住陆泽的力度很大,大得仿佛要将他勒到窒息,最后再融进血肉。
-
陆泽知道自己那番话可能对白泽瑞影响很大。
但的确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。
最直观的,便是白泽瑞他并不再满足于令某人的□□臣服,而是更深层次的,精神方面的驯服和依赖。
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,白泽瑞先前也的确在按照计划步步推进,只是现在的他似乎被陆泽那番话彻底刺激到,便觉得进度有些太慢了。
他并不满意。
于是在今天第六次将陆泽推入布满荆棘和机关的陷阱中时,白泽瑞那张昳丽的脸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,殷红薄唇勾起绚丽的笑道:
“陆泽,来……
“说你爱我。”
他很开心。
——因为他即将收获到今天的第六次告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