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眼皮越来越沉,进气少,出气多。
“我……我困了……”
“想睡会儿……”
王秀兰听到这话,心头猛地一揪。
“妈!”
她凄厉地喊了一声,紧紧抓住王桂芬的手。
“妈,你别睡!你看看我,你别睡啊!”
王桂芬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眼神彻底涣散开来。
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嘴唇翕动着,似乎还想说什么。
“建业……快……快带秀兰……一起走……”
“别管我了……”
“别让……别让那一家子……”
话未说完,王桂芬的手臂猛地一沉,头歪向一旁,再没了声息。
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王秀兰呆呆地看着母亲,片刻之后,撕心裂肺的哭声猛地爆发出来。
“妈——!”
“妈,您醒醒啊!您别丢下我一个人!”
李建业怔怔地站在炕边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大姨……就这么走了?
他想起之前大姨在信中就提过,感觉自已身体每况愈下,恐怕时日无多。
可他没想到,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。
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,沉闷得透不过气来。
短短半个月时间,他就经历了先后两次这样的情形,心里着实不是滋味。
李建业缓缓伸出手,轻轻合上了王桂芬的双眼。
心里默默地为大姨哀悼。
王秀兰足足哭了一个多小时,都没停下来。
李建业在一旁看着王秀兰伏在炕边,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,哭到后来,嗓子都哑了,只剩下压抑的抽噎。
那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,此刻更是苍白得像一张薄纸。
他忍不住拍了拍王秀兰的后背。
“秀兰。”
王秀兰缓缓抬起头,一双眼睛红肿,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“建业哥……”
李建业叹了口气,蹲下身子。
“人死不能复生。”
“别太难过。”
“大姨要是看见你哭成这样子,也会为你担心。”
“咱们,还是先想想,让大姨入土为安吧。”
“我想着,给大姨办个体面一点的葬礼。”
听到“葬礼”两个字,王秀兰猛地摇了摇头。
“不用办葬礼。”
“妈……妈嘱咐过我。”
“她说,她走了,不用惊动任何人,也不用办什么仪式,就用一张席子裹起来,跟我爸的衣冠冢,埋在一起就好。”
王秀兰说着,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。
李建业眉头微蹙。
用席子一裹就埋了,这未免也太潦草了。
他理解大姨不想铺张,不想给本就贫困的家里再添负担,加上这村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交涉的人。
所以才不让女儿为她操办什么葬礼。
可连个棺材都没有的话,李建业实在于心不忍。
哪怕是最简易的薄皮棺材,也比一张草席强。
于是,李建业出去,找了村里的大队长,王九斤,让他帮忙找了些木板,以及打棺材的木匠,连夜赶制出了一口棺材。
花了25块钱。
虽然算不上多好的棺材,但也算是让大姨能有个安息之处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