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柳(1 / 2)

江南柳

萧楫舟要南下的事准备得很快,也不知是他为了南下早已准备许久,还是生怕继续留下洛阳,齐滺会继续和他说土地改革的事。

帝王南巡从来都是大事,因此,这次萧楫舟依然没有正大光明地说要南巡,而是借口病体沉疴不得上朝,让太后元沚代理国事。

早已撤帘归政的元沚近些日子以来一心扑在济慈寺的慈善事业上,万万没想到某日醒来就接到这么大个噩耗。

一点都不想干活的元沚多番推脱,最终定下了太后元沚和老太师杨衡奇共同总理国政。

在满朝文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萧楫舟已经带着齐滺乘坐小船顺江而下。

琼阳大运河的河段现在还是一段一段的,没有完全接通,但无数河道的修缮扩建使得河道上远比往常热闹。

萧楫舟轻摇手中的折扇,一派世家公子的风范。他看着江南地区的熙攘船只,忍不住道:“无怪乎世人皆道江南好,江南的气候确实比北地好得多。”

已是八月,仲秋已至,在洛阳时怕冷的齐滺已经穿上了披风,然而南下没多久,温热的气候便成功让齐滺脱掉了披风。

齐滺坐在船头,看着南方的山山水水,眼底都是怀念:“我也一直觉得江南比北地好,北地太冷了。”

萧楫舟坐到齐滺身边,道:“你若喜欢,我们就把江都别宫修缮一下,一到冬天,我们就来江都避寒。”

齐滺:“……”

还没等齐滺反对,萧楫舟又说道:“你若是当真喜欢江南,我们也可以迁都江都,也省得来回跑了。”

齐滺赶紧打消昏君的念头:“我觉得洛阳挺好的,还是别折腾了。”

江南到底离北地太远,而现在大梁的心腹之患——东西突勒与高丽都在北部,一旦突勒与高丽犯边,萧楫舟远在江都,一定会贻误战机。

齐滺可不敢担这样大的干系,连忙说道:“洛阳真的很好,我亲自督建的城池呢,怎么舍得离开?”

萧楫舟定定地看了齐滺许久,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什么,看得齐滺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
就在齐滺忍不住想问几句的时候,萧楫舟终于收回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,随意地点了点头:“都听你的。”

一时之间,齐滺只觉得这句话怪怪的,但哪里怪他又说不好。

就在齐滺纠结的时候,在船尾撑船的侯七问:“两位公子,我们接下来去哪?前面有个岔道口,往西是豫章,往东就是余杭。”

迎着萧楫舟的询问,齐滺道:“去哪都行,看你。”

反正齐滺不信萧楫舟想下江南就是随便走走,肯定和当初东巡时一样有自己的目的。只不过东巡是为了洛阳周边的铁矿,现在南巡是为了什么,齐滺觉得不好说。

果不其然,在齐滺表达了他无所谓的态度之后,萧楫舟连想都没想,就说道:“往东,我们去临安。”

临安,当年大齐南渡之后的首都,在南齐被南楚替代之后,首都才由临安变成了江都。但由于南楚开国皇帝是南齐末帝的外甥,因此临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南楚的陪都,热闹程度一点都不比江都少。

萧楫舟想去这里是为了什么,齐滺觉得他可能有些猜测了。

小船顺流而下,一路往江都驶去。越靠近临安人越多,到了很接近临安的时候,河道里竟是满满登登的船只,连靠岸都做不到。

临安的客流量竟然这么大?

齐滺好奇,问一旁船只上的一位书生:“敢问兄台,临安最近是有什么盛事吗?怎么这么多人?”

那书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,随即便道:“你是北方人吧?”

没想到一句话就被这书生探听到了来历,齐滺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:“在下确实是北地人,兄台怎么看出来的?”

那书生道:“因为你若是江南人士,就不会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日子。”

说着,那书生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,摇头晃脑道:“说出来吓死你,再过几日,那可是当年海棠舍人在临安聚贤楼聚众论道的日子。”

齐滺:“!!!”

这书生这么一说,齐滺忽然间就想起来了。

书生口中的海棠舍人,说的应该是南齐时期靖北帝钦封的中书舍人越空蒙。此人出身当时的望族凤翔越氏,在北方鞑靼入侵、大齐无奈南渡之时,朝野上下皆被鞑靼铁骑吓破了胆,唯他一人主张挥师北上收复失地。

而当时,在北方对抗鞑靼的是靖北帝的王叔上党王,越空蒙便以朝廷监军的名义北上督军,期望上党王驱逐鞑虏。结果上党王驱逐鞑虏是真,想要趁机裂土也是真,妄图养寇自重更是真。

最终,越空蒙自戕于海棠花下,逼得上党王不得不北驱鞑靼来对抗南方朝廷的怒火。也因此,越空蒙被后世称为“海棠舍人”。南方子民深感其为收复失地做出的贡献,还兴建了许多“海棠祠”。

而越空蒙一生传奇非常,流传最广的,就是他曾在临安聚贤楼共天下学子论道,使三千学子心服口服。

齐滺忍不住道:“那再过几日聚贤楼还会举办戏曲、再现海棠舍人当年论战的一幕吗?”

书生没想到面前这个他以为的北地蛮子竟然知道海棠舍人的事迹,脸上的笑容当场便灿烂了三分:“当然有!聚贤楼的论道戏四年一次,兄台这次有眼福了。”

说着,书生提出了邀请:“兄台要不要和我一起?江南风光,兄台还没见过吧?”

齐滺对这份邀请有几分意动,但想到萧楫舟或许会有自己的考量,便觉得不能自己就这么拿定主意。

他想回头问问萧楫舟的意见,结果还未来得及转身,便先听到了萧楫舟的声音:“才来江南多久,装什么?”

齐滺:“???”

齐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怎么回事,便看见面前的书生脸色顿时僵硬了起来:“表、表、表、表、表、表哥?”

齐滺:“??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