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柳
有时候一个人面对变态也挺无助的。齐滺看着故作神秘的崔泽说着这样疯疯癫癫的话,只觉得自己应该给他找个大夫治治病。
齐滺满脸萧瑟:“又是那劳什子传言?”
就因为每个穿越人士必备的技能——制作水泥,以及上个穿越老乡白未曦做出来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件,齐滺就被这些封建迷信的古人认为是什么天上的仙人,下凡来辅佐真龙天子。
齐滺:“你们可真无聊,我真想给你们科普一下,天上究竟是什么。”
今天就是神仙来了,也会因为呼吸不到空气而在太空憋死。
然而崔泽却说:“天神下凡的传言?傻子才信那玩意儿。”
齐滺:“……”
恍惚间有那么一瞬,齐滺甚至觉得崔泽口中的“傻子”说的也许可能似乎说的是他。
不过崔泽对这个无稽之谈嗤之以鼻,齐滺反而来了兴趣:“你不信我是仙人,也不信文……陛下是真龙天子,那又为何说是为了我,才放弃造反?”
听到齐滺的问话,崔泽却笑了。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,崔泽甚至笑到差点打跌,以至于齐滺真的在想要不要给崔泽介绍一位能治精神病的大夫。
好半晌,崔泽才收敛了笑意,只是肆意的笑容依旧在他的脸上扎根:“小齐大人,你在民间走得太少了,是不是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这个世界?”
这话倒是真的,齐滺大部分时候都被困在冷冰冰的皇宫里,只有很少的时候才能出门玩。东去昌黎与南下江南是他在大梁去过的最远的地方,但也因为有很多的事要处理,并没有看到很多的风土人情。
似乎是察觉到崔泽想说什么,齐滺逐渐收敛了心底的负面情绪。他挺直脊背,甚至向崔泽作揖行礼:“请崔先生赐教。”
齐滺如此慎重,搞得崔泽也不好再继续七扭八歪地坐着。崔泽收起了懒洋洋的坐姿,也显示出几分郑重来。他平视齐滺的双眼,说:“前些日子,我去了一次关中。”
齐滺下意识想给崔泽续茶,但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现在他是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,眼前也没用茶水。齐滺只能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示意崔泽继续。
崔泽:“去年冬天没有雪,今年夏天没有雨,关中必然大旱,我本想趁机去陇西大山寻找几个旧识,但在经过一个土匪窝的时候,却意外地发现,那个土匪窝竟然在保护官军。”
“土匪保护官军,千百年来闻所未闻。”似乎是震撼一直留到现在,崔泽的眼中显露出几分明显的震惊来,“我当时甚至以为我看错了。土匪本就是过不下去的良民落草为寇,和官军应当势不两立才对,怎么会保护官军?”
“于是我走到了那些土匪身旁,问他们为什么不但不打劫官军,反而还要保护官军?小齐大人,你知道那些土匪是怎么和我说的吗?”
也不等齐滺点头或者摇头,崔泽便自顾自地说道:“他们和我说,这些粮食是用来救济关中百姓的粮食,打劫什么也不能打劫这些。”
“他们还说,现在日子好了,他们也不打算做土匪了,他们要去从军,杀突勒蛮子。”
崔泽的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:“这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,我无数次地看到灾害来临的时候,那些百姓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模样。痛苦到麻木,连哭都哭不出来。亲人死了,也只是麻木地挖个坑,然后继续空洞地上路。”
“可是关中不一样,我、我从来没想过,灾害地区的百姓,脸上会是那种模样。”崔泽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解,“灾害地区的人,是怎么笑得出来的?”
“可是他们真的是笑着的。老人说,朝廷有粮食和炭火拨下来,他们不会冻死饿死;年轻人说,官府招募人手赈灾,每人每月八十铜板;小孩子说,书院没有停课,还免了他们所有束修。”
“明明是收成只有往年三分之一的荒年,他们、他们竟然笑得出来。”
崔泽:“小齐大人,你还记不记得,你还是中书舍人的时候,赏了多少官员板子?你不给世家面子,那些老狐貍背地里气得扎你小人,嘴上却还要叮嘱晚辈做事要收敛,千万别犯到你的手里。”
“你看中这次赈灾,就真的没有人敢将手伸向这次的赈灾粮。那么多粮食,一粒没少地全部到达关中。我从未想过,通往关中的路会那样繁华;也从未想过,百姓也可以这样信任朝廷。”
崔泽喃喃道:“小齐大人,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,我不会成功了。没人会愿意跟着我造反,他们只会骂我神经病,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。”
崔泽撑着下巴,突然问:“小齐大人,这样的盛世会流传多久呢?”
齐滺摇头:“这谁也说不准。不过如果可以,我希望盛世千秋万代。”
“千秋万代……”崔泽呢喃着这个时间,随即笑了起来,“这确实只是个希望。”
他收敛起刚刚外露的情绪,又恢复成一开始那个芝兰玉树的教书先生。崔泽说:“小齐大人,这场盛世崔某也想参与,给个机会呗?”
齐滺反问:“这就是你卖了董桑的理由?”
崔泽耸耸肩,毫不在乎地说:“她脑子配不上野心,也不能怪我吧。”
明晃晃的“人蠢没药医”,直接把齐滺气笑了:“你忽悠她造反,转过头就把她卖了,还要怪是她自己眼睛瞎,没看出来你就不是个东西?”
崔泽眨眨眼,一脸无辜:“不然呢?”
齐滺:“……”
无力反驳。
齐滺深呼一口气,问:“那我问你,你刚刚说那些世家扎我小人?上面的生辰八字……”
齐滺犹犹豫豫地问:“准吗?”
崔泽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