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艺站在\"热情似火\"舞蹈工作室的门口,手里那束红郁金香已经开始蔫头耷脑,活像宿醉后的西班牙斗牛士。林晚亭订的花,说是要送给她的弗拉明戈老师当生日礼物。沈艺低头嗅了嗅,花香里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——这女人连订束花都要搞点行为艺术。
\"沈艺,你确定只是送花?\"苏晴在电话里的声音像是正在通过一条老式电话线从1940年代传来,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和满满的怀疑。
\"百分百确定。\"沈艺用肩膀夹着手机,腾出手整理了下衣领,\"除非这花里藏了张情趣酒店的房卡。\"
\"别乱开玩笑。\"她顿了顿,沈艺都能想象她在花店里皱眉的样子,\"......花里真有房卡?\"
\"没有,但有张纸条。\"沈艺捏出那张烫金边的卡片,清了清嗓子念道:\"'致卡洛斯:愿你的舞步比你的爱情更持久。'——这到底是生日祝福还是诅咒?\"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。\"......沈艺,你最好快点回来。苏婷说街角那家面包店新来了个法国师傅,做的可颂比她的人生还曲折。\"
沈艺还没来得及问她这个比喻是怎么想出来的,电话就断了。抬头看了眼舞蹈工作室的招牌,那个\"火\"字缺了半边,看起来更像\"热情似人\"——倒是很符合沈艺对这里的初印象。
推门进去的瞬间,一股混杂着古龙水、汗水和木质地板抛光剂的气味扑面而来,像是有人把一整瓶男士香水倒在了健身房的更衣室里。墙上贴满了泛黄的弗拉明戈海报,其中一张上的舞者表情狰狞,看起来不像在跳舞,倒像是踩到了图钉。
教室中央,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正背对着我,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,紧贴着的肌肉线条分明得能当医学院的人体解剖图。他正在指导一位女学员扭胯,那姑娘穿着鲜红的舞裙,扭动的姿势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里那台老是卡带的录像机。
\"不,不,亲爱的,你要像在甩掉一个糟糕的前任!\"他拍着手示范,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玻璃,\"啪!转身!啪!再甩!对,就是这样!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快乐!\"
女学员甩得过于投入,一个转身差点把自己甩出窗外。沈艺下意识地伸手想接,却发现他们之间隔着至少十米远——这让他伸出去的手显得既多余又愚蠢。
\"呃,打扰了......\"他清了清嗓子,\"林晚亭让我来送花......\"
卡洛斯猛地转身,眼睛一亮——然后迅速锁定我的衣领。没错,不是沈艺的脸,不是那束快蔫掉的花,而是沈艺的衣领。他盯着它的样子,就像沈艺那回盯着超市最后一包打折卫生纸。
\"......谢谢。\"他终于接过花,但眼神依旧黏在沈艺的领口,\"你的衬衫,很特别。\"
沈艺低头看了看——普通白衬衫,第二颗扣子松了,领口因为刚才的奔波有些歪斜。\"哦,这个啊,早上赶时间没扣好......\"
\"不。\"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,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,\"是面料。\"
然后他做了件让沈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——伸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沈艺的衣领,像鉴定古董布料的老学究一样摩挲了一下。
\"意大利棉,1990年代的老库存,现在已经停产了。\"他松开手,眼神突然变得怀念,\"我父亲以前是面料商,我对布料......很敏感。\"
沈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脑子里闪过一百种应对变态的方桉,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:\"......行吧,至少你不是在找窃听器。\"
卡洛斯大笑起来,声音洪亮得让窗玻璃都在震颤。就在这时,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\"沈艺?你怎么还在?\"
林晚亭今天没戴她那副标志性的变色镜,穿了件宽松的亚麻衬衫,袖子卷到手肘,露出手腕上一道沈艺从未注意过的淡淡疤痕。她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,几缕碎发垂在耳边,看起来比平时随意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