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天,借了军人的光,我竟终于有机会,第一次在胸前挂上了一朵大大的红花。
享受到了,原本只有高考“状元”才可以获得的待遇。
从“结果”上来看,也算是实现了全家人的理想吧!
虽然一身“荣光”的我,于别人看不见的身体与手臂处,仍旧裹满了“往日”的绷带。
但在军人外表的遮掩下,人们看见的,只有“正义”。
我突然觉得,自己比《无间道》里的“刘德华”幸运。
迎着火车站里,众人不时投来的“艳羡”目光,我默默对自己说:“迹天涯,从今天起,你终于可以重新做回那个好人了!”
回顾我十八岁之前的人生,曾有过无数身份。
却只有“军人”这一个,让我获得了自我的认同。
我终于可以站的笔直,正义凛然,而不用再害怕被人“嘲笑”。
我可以助人为乐,甚至扶老太太过马路,而不用再害怕被人诋毁是“有病”……
送我“最后一程”的人里,除了老叔外,还有大姑和大姑父。
其实后两个人会出现在车站,我还是挺意外的。
毕竟与太多我“以为”会来的人比起来,我与这两口子的交情,并不算深。
终于到了登车的时间,我亦随着新兵的队伍,鱼贯而行。
12月9日,在东北已算是入冬。
在那之前,我已经拎着重重的迷彩包站了好久,手指早被勒的酸麻。
所以才走出室外没几步,那处“酸麻”便被寒风吹得生疼。
因为“领队”曾严令要求,必须统一用右手提包。
不敢抗命的我,只能不住地用左手去揉搓着不断被“风刃”切割的右手。
正呲牙咧嘴间,大姑忽然从送别的人群中蹿了出来,将一只黑色毛线手套递给了我,催促道:“快戴上!”
我刚欲为这无异于是“雪中送炭”的行为表示感谢时,却见跟在大姑身侧的大姑父,黑着脸抗议道:“你把我手套送人了,我带啥啊?”
听有此言,大姑歪过脸,气愤道:“哎呀我回去再给你买!赶紧把那只也脱下来,给大侄子!”
这时,早有接兵的“领队”走到我与大姑之间,用一种柔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,对大姑“驱赶”道:“送别的家长都退一退吧!战士们该上火车了!”
我尚不及说些什么,便被行进中的队伍,涌着向火车的方向挪去。
而我的手里,还攥着那只饱含大姑“爱意”的手套。
搞笑的是,我冻的是右手。
而那只大姑父并不情愿付出的手套,却是“左手”的。
家长们的许多“好意”,总是会这样令人无语。
不知这只并没有真正帮到我的黑色毛线手套,会不会又像那根我没有记住味道的冰淇淋一样,再次变成足够被大姑念叨十几年的“人情”。
当然,后来的我,基本上也没怎么再见过大姑两口子了。
她也终于没有机会,再与我提起过这只临别的“馈赠”。
虽然没有用。
而且我差点还因为大姑父的“小气”,反手将其给丢了回去。
但至今,我却仍旧感谢大姑的好意。
对于一个很“抠”的人来说,她给我的已是极大的爱意。
换句话说,站在亲人的角度,她其实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。
仅凭这一点,我就该心存感激。
或许是我当兵这件“事”,太过之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