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凝煞(2 / 2)

他知道,自己的资质很平庸,远不如石头那样天生体壮,也不像李虎那样有丹药辅助。

每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。

太阳渐渐升高,驱散了晨雾,阳光照射在身上,非但没有带来暖意,反而让汗水蒸发得更快,带走了更多的力气。

阿木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,耳边传来嗡嗡的声响。

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瘦弱的孩子“噗通”一声栽倒在地,半天没爬起来。

周教习冷冷地瞥了一眼,并未上前,只是对旁边的石头道:“拖到墙角去,醒了自己跟上。”

石头应了一声,走过去,毫不费力地将那昏倒的孩子像拖麻袋一样拖走了。

这一幕让阿木心中一紧,他知道,如果自己也倒下,下场不会更好。

他拼命地调动着意志力,对抗着身体的极限。

他想起了学堂的规矩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考核,考核的内容就是这凝煞桩的持久度和气感强弱。

考核分为甲、乙、丙三等。

甲等者,能获得额外的资源倾斜,甚至有机会得到香主大人的亲自指点;乙等者,维持现状;而丙等者…若是末位,则会被直接送入传说中九死一生的“血骨营”,成为最底层的炮灰。

其余丙等,也会根据资质,被分流去学习一些杂役技艺,比如伺候毒虫、炼制粗劣丹药、打铁、耕种等等,彻底断绝了武道之路。

“血骨营”三个字,如同沉重的烙印,刻在每个学堂孩子的心头。

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去处。

教习每次都会和他们说血骨卫修炼的样子。

想到这里,阿木的牙关咬得更紧了,一丝咸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——是咬破了嘴唇。

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精神一振,原本即将溃散的意志力重新凝聚起来。

“坚持住…一定要坚持住…”他在心里默念着。

他不想去血骨营,他想变强,哪怕只有一点点,至少能让自己吃饱饭,不再受人欺负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是一个时辰,或许更久。

当周教习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宣布“收功”时,阿木几乎是虚脱般地瘫坐在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
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,汗水浸透了衣衫,紧紧地贴在身上,又湿又冷。

环顾四周,还能站着的孩子已经不多了,大部分都和他一样瘫坐在地,脸上满是疲惫和痛苦。

只有石头等少数几个天赋异禀或者根基扎实的孩子,虽然也面色发白,额头见汗,但依然能勉强站立,呼吸也相对平稳。

周教习的目光扫过众人,冷哼一声:“一群废物!连这点苦都吃不了,将来如何为圣教效力?如何追随香主大人,建立地上佛国?”

他顿了顿,看向石头等人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:“石头,李虎,还有你们几个,不错,桩功小有进境。今日午饭,加肉。”

石头等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,连忙躬身道:“谢教习!”

李虎更是得意地挺了挺小肚子,瞥了瘫坐在地的阿木一眼,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
阿木没有理会,他只是低着头,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阵阵虚弱感,以及内心深处那股淡淡的苦涩和不甘。

上午的修炼结束,接下来是短暂的休息和午饭。

午饭依旧是等级分明,石头和李虎等人果然吃上了炖肉,虽然份量不多,但那浓郁的肉香足以让其他孩子馋涎欲滴。

阿木的午饭比早上好了一些,是一碗稠粥和两个杂粮馒头。

下午,并非继续枯燥的桩功,而是文化课和基础技艺传授。

所谓的文化课,主要是学习无生教的教义、识别一些基础的药草和毒物,以及简单的算术。

李教习会亲自讲解,内容枯燥乏味,但孩子们不敢不听,因为这些也是考核的一部分。

基础技艺则更加多样。

一部分被认为有潜力的孩子,会被带去学习基础的拳脚功夫或者短刃搏杀。

阿木因为资质平庸,被分到了学习辨识草药的组。

负责教导的是一位姓刘的老教习,他不像周教习那般严厉,但同样不苟言笑。

刘教习会拿出一些晒干的草药,或者直接带他们去学堂后院那片简陋的药圃,讲解各种草药的名称、性状、功效,以及哪些是补药,哪些是毒药。

“……此乃断肠草,剧毒,误食半叶即可毙命,但若以特殊手法炮制,亦可入药,以毒攻毒……”

刘教习拿着一株枯黄的草叶,声音沙哑地讲解着。

阿木努力地记忆着,他知道,这些知识或许某一天能救自己的命,或者…害别人的命。

在这个地方,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。

偶尔,远处练习拳脚的场地会传来呼喝声和击打声。

阿木会忍不住偷偷望过去,看到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在捉对厮杀,虽然招式稚嫩,却已经有了一股狠厉之气。

输了的孩子往往会被赢家嘲笑甚至踢打几脚,教习也只是看着,并不阻止,似乎在默许这种弱肉强食的规则。

一天的时间,就在这紧张、枯燥、偶尔夹杂着恐惧和一丝微末希望的节奏中缓缓流逝。

傍晚时分,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血色,仿佛预示着城外那场不知何时会再次爆发的血战。

学堂的钟声再次响起,宣告着一天课程的结束。

孩子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通铺,简单地吃过晚饭——依旧是稀粥和咸菜——便被勒令早早休息。

阿木躺在冰冷的稻草垫上,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巡逻队的脚步声,以及更远处,那如同闷雷般,若有若无,却持续不断的钟鸣。

他知道,那是城外那个“大和尚”在敲钟,据说那钟声能克制教内的“大法”。

他不知道什么是妖法,也不知道那位骨角峥嵘、如同魔神般的香主大人和那个大和尚谁更厉害。

他只知道,自己今天又熬过了一天。

明天,还要继续扎那令人绝望的凝煞桩,还要面对周教习冰冷的目光和随时可能落下的戒尺。

夜色渐深,寒意更浓。

阿木裹紧了身上薄薄的被子,闭上眼睛。

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,但他睡得并不安稳。

梦里,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空旷的院子,周教习的戒尺高高扬起,而他的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,无法动弹……

石头躺在一旁,静静的哼着母亲哼过的狗儿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