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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决裂(二)(1 / 2)

弘训宫皇太后羊徽瑜是景皇帝司马师正妻,地位实际上还凌驾于天子司马炎之上。只是这位皇太后行事低调,深居简出,对于朝政大事从来不闻不问,因此并不引人瞩目。此番齐王司马攸因为卷入逼宫谋逆的风波之中,能够救他的也只有这位皇太后了。

羊徽瑜所居的弘训宫素来大门紧闭,从不接见任何外臣,就算是司空贾充这样的权臣前来拜见,都会被皇太后毫不客气地赐下闭门羹。然而这一次潘岳却顺顺当当地迈进了弘训宫的大门,只因为皇太后虽然不食人间烟火,对自己的小孙子山奴却疼爱非常,哪怕天色已晚准备安歇,听到山奴哭着求见还是赶紧让人将孩子放了进来。

山奴得了贾荃的叮嘱,一进房门就扑到羊徽瑜的膝上大哭起来:“太后奶奶,我娘病了,爹爹又一直不回家,山奴害怕,不敢睡觉。”

“你父王去哪里了,齐王妃又怎么病了?”羊徽瑜心疼地搂着孙子,见小孩子哭得涕泪交流话也说不清楚,就冲着跟山奴进来的那个“侍从”斥道,“你们是怎么伺候二公子的?夜深露重,山奴要是病了,我老太太对你们可不会客气!”

“臣司空掾潘岳见过皇太后!”那个“侍从”自然便是潘岳,此刻他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,连忙俯身下拜,“齐王殿下现有性命之忧,求皇太后速速进宫相救!”

围聚在宫门外的骠骑营士兵撤离之后,天子司马炎回到寝殿,一头就倒在了床上。等他醒来的时候,发现殿中已经燃起了灯烛,而守候在自己身边的心腹大臣荀勖已是满脸倦色。

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”司马炎含糊地问。

“快到丑时了。”荀勖没有呼唤候在殿外的内侍,亲自将司马炎扶起来坐好,“陛下可有哪里不适,要不要再请太医来问诊?”

司马炎摇了摇头,在床上坐了一会儿,渐渐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。他伸展了一下胳膊,感觉到身体中又重新注入了生机和活力,不由满意地叹息了一声:“终于都好了。”

“陛下,齐王……”荀勖刚提到这个名字,就感到司马炎的目光剑一般刺了过来,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,却依然硬着头皮道,“齐王还在殿外待罪,陛下要见他么?”

司马炎哼了一声,转开头没有出声。齐王司马攸对他而言,就像是景皇帝司马师和文皇帝司马昭留在自己床榻边的一只刺猬,拍不得打不得,若是硬要下决心将它赶走,不仅要扎一手的刺,周围的人也会蜂拥而上聒噪求情。哪怕出了骠骑营逼宫谋逆这样的大事,真要把齐王司马攸扔给朝臣们议罪,只怕会掀起更大的风浪,说不定会比今日骠骑营的行为更加可怕。

毕竟司马攸是景皇帝司马师的嗣子,按照宗法而言就是正宗的先皇皇太子。哪怕朝廷已经有了正式的皇太子司马衷,在大部分人心目中,司马攸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大统的那个人。

想到这里,司马炎只觉得身下所铺的白貂皮褥变成了针毡,刺得他心慌意乱。他藏在被子上的手指狠狠揪着皮褥上柔顺的貂毛,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——今日白天在宫城外被逼退让的屈辱,他绝不容许再经历一次!

“陛下,臣有一言,说出来便是死罪……”荀勖观察着司马炎脸色的变化,小心翼翼地试探。

“别绕弯子了,说吧。”司马炎不耐烦地道,“朕赦你无罪。”

“陛下,如今齐王势大,就算陛下将骠骑营为首的几个将领抓来审问,只怕也未必会牵涉到齐王身上。到头来,估计齐王还是只落个治军不严之罪,按照八议之论议亲议贵不了了之,陛下最多只能斩了段平几人了事……”荀勖一边说一边偷觑司马炎的神情,知道自己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,索性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都押了上去,“现在齐王孤身在宫内,白日里又挥剑自刎受了伤,就算明天一早伤重不治,估计宗室和大臣们也无话可说……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只留下君臣之间寒气逼人的沉寂,让荀勖的后背上也冒出了一阵寒栗。